戏说宝应方言：“猴”

□ 司马天公

宝应本地无猴，但宝应人熟悉猴、喜欢猴，宝应方言里处处有猴，宝应人把“猴”字运用得活灵活现，比有猴地方的人运用得还丰富生动。

用猴子打比方，是宝应话的一大特色。猴子在宝应话里可以用来比拟某一类人、某一类动物、某一类昆虫，甚至用来比拟某一类娱乐用具。猴子在宝应话里被比喻成各种各样的人，即可用来比喻孩子，也可用来比喻成年人。用猴子比喻孩子主要是比喻小男孩，极少情况下比喻小女孩，除非这个小女孩非常顽皮，甚至比一般的小男孩还顽皮，即所谓的“赛小虎”。用猴子比喻小男孩，因为男孩和猴子一样既调皮又聪明、既讨嫌又可爱。把小男孩比喻成“活猴”，突出长辈对活泼可爱小男孩的喜爱。俗语：“二月二、带活猴”，活化了外公外婆带外孙回家吃饭的喜悦之情。把特别顽皮的男孩子说成“皮猴子”，突出小男孩特别顽皮的一面。这类男孩也被叫做“皮王”，这个“皮王”的“王”指的是顽皮到极点的“猴子王”。“毛猴子”比喻小男孩，则含有强调男孩不明事理、毛手毛脚的一面。

宝应话用猴子比喻成年人时是最丰富多彩的，既可比喻人的体型，也可比喻人的动作特征和心理活动，还可以比喻品行素质。“瘦猴”比喻长得瘦的人，是一种最常见的比喻。如果人长得特别地瘦，则把他比喻成“瘦巴猴子”、“干巴猴子”。如果人长得虽然非常瘦但很有精神，则用“瘦骨猴子”、“骨头猴子”。人们常说：这个人饭不知吃到哪里去了，长得像个“干巴猴子”，我就担心被风吹倒了；那个人是个“骨头猴子”，劲大呢！提到打架特别来劲，不要碰他。——其中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另外还有比喻喜欢自我折腾的人叫“翻巴猴子”，比喻不甘寂寞、勇于创新创业的人叫“翻物猴子”。而对那些头脑灵活、不安于现状勇于闯荡的人则直接比喻成“猴子”。例如：小李是我们村里的～，哪行挣钱干哪行，一年能挣十好几万呢。

用“猴子”比喻昆虫我知道的只有一个，那就是把“天牛”说成“昂猴子”。但有两个关于猴子的比喻比较特殊，既可用于禽畜，又可用于人身上。第一个是“公鸡猴子”，表面上说的是公鸡，其实比喻的是逞强好斗大男孩；第二个是“骚猴子”，用来比喻好色的男人或雄性畜生。例：张三和他养的那个大公狗都是“骚猴子”，看到美女就走不动。

把“猴子”比喻成娱乐工具是宝应方言的创造。其一是把“骰子”比喻成“猴子”。因骰子抛掷跳跃翻腾如猴而被宝应人比喻为“猴子”，这种赌博行为和抛掷“骰子”的动作宝应人不叫“掷骰子”而叫“择猴子”，一个“择”字活显出赌徒要赢不要输的赌博心理。其二是把扑克牌中的王牌说成“猴子”，彩色王牌说成“大猴”，黑白王牌说成“小猴”。大概因为王牌具有孙悟空通吃一切的本领而得名的吧。据我所查，全世界把骰子和王牌称为“猴子”的仅宝应一个地方。

宝应方言最奇特之处是根据猴子的特点，把“猴”字活化为动词、形容词，使被表达的意思更形象更生动。一是表示躺、站、坐、蹲等静止性动作。“今个我们弟兄两个就挤挤，你猴那头我猴这头。”这里的“猴”表示“躺下休息”的意思。“老奶奶每次到我家都猴不了几天，主要是不习惯。”这里的“猴”表示“居住、暂住”的意思。“孩子你猴在这块不要乱跑，我打电话把你家父母来接你。”这里的“猴”表示“停留”的意思，至于“停留”的方式是“站”是“蹲”、是“晃荡”是“转悠”不强求，只要不离开这里就行。如果要换一个其他词表示孩子停留在这个地方的动作，还真的找不出这个词来。二是表示人像猴子一样头颈手脚全部缩起来的动作。例如：天太冷了，把我冻得猴起来了。三是形容人灵活聪明能干事。例如：他猴呢，一年挣好几万块钱，我们自愧不如。四是形容人言行过分且神气活现令人讨嫌的样子。例：你不要在这块猴哦，被你爸晓得今个又逃学不打死才怪呢。五是表示程度深。例如：他这几天忙得猴起来，不晓得为什话？

最后，宝应方言词语中，还有许多是带“猴”字的，仔细琢磨非常有意思，用“传神”、“精准”形容这些词一点都不为过。现选其中几个说说：

“猴头肉股”、“猴头肉脑”是说人长得矮瘦但头和臀部硕大；“呆巴六猴”是说人非常呆傻、不灵活的样子；“尖嘴獠猴”是说人脸瘦嘴尖相貌丑，还特别喜欢乱说话。比“尖嘴猴腮”意思更丰富、更形象；“六猴六猴”是说人非常吃力、尽力做事的样子，其尽心用力的程度超过了十二只猴子，你说形象吧！“吆猴”则是一个语气词，“吆”是驱赶动物的意思，平时我们说的“吆鸡子”、“吆鸭子”、“吆猪子”用的就是这个“吆”。宝应本地没有猴子，实际生活中当然用不着“吆猴”这个实词，但聪明的宝应人把“吆猴”当虚词用。一是表示对对方瞧不起。例：～，你来呀，我直接瞧不起你。二是表示挑逗对方。例：～，你还会打架啊，头一次听说。